今年也回来了,很开心。搬砖一年了,能有个把礼拜时间在故土转悠,是件很幸福的事。
回家第一件事,便是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扫墓:把墓上长了一年的野草铲净,挂纸上香扣拜发呆。
四座墓全收拾妥当,差不多要一整天。到傍晚弄完,在老爸坟前席地坐了一阵,歇一歇,数数手上被野草割破的口子,也顺当陪陪他。
老家这个叫吊咀的小村子,随着去年最后一户也搬到镇上去以后,已寥无人烟了。来看亲人墓的路都被野草荆占,要带一把长柄剔刀开路才行。
村庄无人值守后,人迹迅速被自然洗涤。这次回村所见,是我离家近二十年来,见到最为廖寞的景象了。这些曾被亲人们精心照料的土地,在无人问津的四季中野蛮生长,自由着,落寞着。
我真的还能回来这里生活吗?
人到中年,已经认识到,自己会在各种各样的欲望中反复挣扎,直至归于尘土。
在给爸爸收拾墓地的某一时刻,忽然想起他还在世时的某段时间里,我的精神状态。有那么一阵,莫名地对时间流逝充满紧张和恐惧,有时会在半夜怅然若失地醒来,恍惚里感觉到深深的无助。
我曾在无限和有限里做过很多梦,除开一些白日梦,还有一些,是只要有勇气,就有可能实现的,这其中,也就包含对故乡小山村生活的这个梦。这个念头,由来已久,也久未成行。
扫墓结束后,在回镇上的车里,收音机里竟然放起纪如璟的空位,听着听着,有那么一瞬,我感觉自己再也回不来了。
朋友问,你的老家都没人了,还回去干啥?
我说怎么叫没人,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在那里啊。
太想有个家,太想被爱,被期待,被尊重了。以至于在生命中曾给予我温暖的人和事:一次挑灯夜行的高原奇遇,一碗梅菜红烧的学院便当,一场对酒当歌的中秋之夜… …我都想紧紧抓住,都不舍放手。。。用严肃的客观认识这悲悯软弱的自我,用缄默接受误解,把孤独伪装成乐观。看自己被时间侵蚀,在他人的记忆中腐朽,厌恶,遗忘。
就少想一些,少要一些好了,闭起眼睛,随便往哪走走,去失去,去寻找,如果可以,也试着去爱。
还是,新年快乐吧。